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,书法的结构布置,特别像在画一幅山水画,其中山、水、人、云都要相互构成一个整体,且有主次分别,亦有动静之别。好的山水画不是刺激视觉,产生冲击力,而是充盈生机,气韵生动。书法中字的结构,虽然没有山水画那么多笔墨,却也遵循相同的美学原则。古人书论中交待了很多这样的细节,其实细看就知道,古人恰恰很少说单独的技术,更多的是技术背后情境的要点,旨在点明那个结合点的入口,这个感知入口才是古人所说的“法”,似和现代人所说的一个按部就班的“方法”并非相同的意思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唐代张怀瓘即有用笔十法,讲的其实是结体之法:

偃仰向背

即合并字的结构要求,即一个字有两个部分组成,二者要有呼应,不能“各摆各的”,是一种整合一体的观念。同时也不能完全相同,在体态上要有还要有偃仰、向背、离合之势的呼应,这样才有灵动。

阴阳相应

阴阳在这里是内外之区别,阴为内,阳为外,收敛笔锋为阴,展开笔毫为阳。也是有抑扬之区别侧重,关键是二者要相应,如同做一个舞蹈或者武术动作,两臂定不是永远同向同力同长,而需要有互相对比,同时又得有相应的协调性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鳞羽参差

鱼鳞和羽毛,是比喻整体下的“不齐”,王羲之曾说“状若算子”便不可称之为书,即艺术是人的真实状态的表达,人的表达肯定是有误差,不可能如数学一样精密计算,严整并齐。所有动物也都是如此,都是相对的平衡整齐,而艺术中并不向往严密整齐,而是参差下的平衡。

太过于平齐,就失去灵动和生命力,如同印刷体就有这样的特点,虽然平衡却缺乏生机,你看一幅打印的信件和手写的信件是完全不同,后者因为有人的真实反应体现。故而鱼鳞鸟羽,都是自然参差而成。写文章也是如此,不可追求完全准确,所谓“文似看山不喜平”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峰峦起伏

这里并非说字形要起伏,也不是说结体要有动态平衡的呼应,而是笔画在动态中的摩擦质感的变化,古人谓起笔蹙衄[cù nǜ],蹙是收缩,急促之意。而衄是损伤挫败之意。是说行笔线条因笔纸摩擦而如峰峦之状,这是自然形成,并非刻意抖动而产生的“颤笔”。

而在结笔之处,如同急刹车,不能突然结束,而要有一定的停留,即在杀笔亦须存结。急促而有损伤之意,是如同某硬物挫伤皮肤的感觉,这就是蹙衄这个过程产生的效果,而峰峦起伏,则如同挫伤的伤口的样子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真草偏枯

真是指楷书,草是草书,这里的意思是,一个合并字的结体中不能一部分是楷书,另一部分是草书,故而不得真草合成一字,即是偏,偏则导致字体生机不能一体,进而产生的效果是枯。所以,作字须要风格统一,不同部件要互有映带,才能整体字势雄媚。

邪正失则

这是说字的结体中的各个笔画要各司其位,不可贸然“越位”,影响整体效果。所以要注意点画趋势范围,不能有失准则,有准则就正,反之则是邪。古人有时候说的方法,有些包括要点,即是说要怎么样才对。而有的则是注意事项,即提醒不要做成什么样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迟涩飞动

这里讲的是书法的笔法,即要体会摩擦力,即谓勒锋磔笔,产生迟涩,但是若因此而速度降低,虽然力量充足却有失灵动,这样便产生凝滞,故而还需要速度的要求,也就是需要飞动起来,力量和速度要兼备才叫得法。片面追求飞动容易浮滑,片面追求迟涩则容易凝滞。故而这是一个相反相成的要求。

射空玲珑。

这个字面意思不太好理解,完全是一种情境表达。若是字面解释则是弓箭射向空中呈玲珑之状。这完全是不知所云。射箭的关键是有靶,射箭是线性的唯一目的性,射空即是说否定唯一的目的性。玲珑是灵活巧妙的比喻,即无一定之规。张怀瓘自己对这个的注解即说“ 谓烟感识字,行草用笔不依先后”。

看最后一句,可知是说行草的笔势与楷书不同,即笔顺也无需非要遵循楷书,即可以“射空”而得“玲珑”的效果。但是前一句却还是很让人费解,何为“烟感识字”?难道古代还有“烟感”报火警这种高级设备?这便是一种字面意思的误解。

其实这是举例,若用标点标出就明白了。即“谓“烟、感、识”字,行草用笔不依先后”,即“烟、感、识”是张怀瓘所举的例字,这三个字的行草写法就是行草用笔不需先后的最好范例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尺寸规度

这个比较好理解,即要有共性标准的要求,长笔画不可富余,短笔不可不足,所以用笔需要到位精准,要注重度的把握。

随字转变

这是说整体章法的一种要求,即书法中若遇到相同的字,写法需要避开,而临近的相同笔画,其实也要避开,如同兰亭序中的“年”字,一笔作悬针,则下面的字的竖则要变为垂露。笔画不做重复,而要有对比,这也是中国美学的一个特点。

随字赋形,书法结构漫谈(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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